职业教育要应需而变、以变应变

　　《教育家》：邓厅长，以新科学技术为基础的新一轮产业革命，正深刻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其发展速度之快、影响范围之广、渗透程度之深，迫使我们需用系统思维迎接变革。请问，随着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将对职业教育产生怎样的影响？山东省在职业教育的发展方式、改革内容，以及职业教育自身的价值和意义，有何实践和判断？

　　邓云锋：全球正处于深度变革的浪潮中，各种新科学技术彼此交织，不断催生新的科技成果；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以及创新成果之间不断联结整合，让变革触角向未知空白地带延伸，新一轮的科技革命正悄然改变世界。与前三次工业革命不同的是，新一轮的变革的确发展速度更快，影响空间也更加广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进入21世纪以来，全球科技创新进入空前密集活跃的时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重构创新版图、重塑全球经济结构。在这一时代背景下，我们教育面临的环境更为复杂，机遇与挑战并存。尤其是职业教育，肩负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和塑造个体出彩人生的历史责任，是培养能工巧匠、推动产业技术创新的关键引擎。作为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力量，职业教育面对产业变革如何作出适应性调整，需要进行系统研判。

　　在审视历史中探寻未来，时代的进步有每个人的智慧，职业教育培养出的大批技术技能型人才支撑 “中国智造”，我们要紧紧围绕立德树人根本目标，用战略格局和眼光深化职业教育改革。

　　要审慎把握职业教育的功能与作用，应需而变、以变应变。当下，随着新技术的广泛应用，新旧动能深度转换，新经济形态、新场景应用等不断涌现，促使产业结构升级调整速度加快，倒逼职业教育加速发展。从内部条件讲，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和课程建设能力还有待提高，与产业发展还有一定差距；教育教学内容方式还较简单、单一，无法适应社会发展需求和学生个体发展需要。从外部环境讲，产业变革要求劳动力队伍结构变革，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短缺的矛盾日益凸显；技术运用要求职业岗位能力更新，对改革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要求日益急迫。面对这样的需求，山东省正加大职业教育改革力度，疏堵解困，破解制约职教发展瓶颈问题，提升教育质量和育人水平。在变化的不确定中，期待职业教育能让每个学生都拥有笃定的人生，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我们更需要遵循历史前进的逻辑，推动职业教育应时、应需而变。

　　要不断提升学习者学习知识、技能和应用知识、技能的能力。我们需要积极构建校企社政协同育人良好生态，持续深入推进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育人方式变革，提升教师队伍水平，改变专业结构和课程形态，调整教学内容和方式，以适应新的学习形态。面对未来多变的产业形态，山东省正在强化适于新技术应用的未来学习场景建设，加大专业数字化改造和虚拟仿真平台建设，提高学习者的学习力和创新能力，使其学会学习，并具备相应的行业平移力。

　　要根植于我国社会和文化中，培养能够胜任新一轮科技变革德艺双馨的技术技能型人才，这是建立新兴技术应用道德标准的基础。未来，新技术应用者的道德水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现在的教育供给，对此，职业教育需要有针对性的课程设置。目前，山东在全省中职和五年制高职开设了《齐鲁传统文化》地方校本课程，并广泛开展思政课教育研究，全面推进大中小学思政一体化建设，构建学校积极心理教育环境，树立未来劳动者的正确价值观和职业伦理观。

　　打通创新链的“最后一公里”

　　《教育家》：刚才您提到当下新旧动能深度转换，产业结构升级步伐加快，对于应用型人才的需求越来越旺盛，山东省职业教育如何服务新旧动能转换，实现人才与企业的双向融合、专业与产业精准对接？

　　邓云锋：山东是全国首个以新旧动能转换为主题的区域发展战略综合试验区，在探索新旧动能转换模式过程中，以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为核心，以知识、技术、信息、数据等新生产要素为支撑，积极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2020年“四新”经济增加值占比突破30%，高新技术产业产值占比达到45.1%，“四新”经济正在成为新旧动能转换的强力引擎。

　　随着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战略实施的不断深入，职业教育服务产业发展的能力逐步提高。每年，全省职业院校平均为社会培养输送70万名左右掌握一定技术技能的毕业生，在全省新旧动能转换“十强”产业中，一线新增从业人员70%以上来自职业院校。2020年上半年疫情还比较严重的时候，我们有17.8万职教学生返岗支持近千家企业复工复产，体现了职业教育的质量和担当。

　　职业教育已成为产业链的重要支撑。山东打造十强现代化优势产业集群，35条关键产业链全面推行“链长制”。山东职业教育紧跟产业变革，优先发展先进制造、新能源、新材料、人工智能等产业需要的一批新兴专业，改造升级钢铁冶金、化工医药、轻纺制造等一批传统专业，深化教学内容和培养方式改革，立足产业链构建人才链，以人才链赋能产业链。

　　职业教育已成为创新链的重要环节。科技创新链条存在诸多环节与关卡，从原始理论创新，到应用创新，再到实践创新，哪个环节不能有效衔接，都无法形成现实生产力。山东职业教育在创新链上找准发力点，针对企业技术研发、产品升级中的现实难题，开展应用创新和实践创新，产学研用一体化，促进原始创新的现实转换，打通创新链的“最后一公里”，努力实现“基础研究—技术研发—实践应用”全过程无缝衔接。

　　职业教育已成为人才链的重要供给。在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之际，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加渴求人才。山东实施人才兴鲁战略，着力强“头雁”、集“雁群”，职业教育加速构建人才发展雁阵格局，坚持面向市场、服务发展、促进就业，为企业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为现代化强省建设提供了坚实的人才和技能支撑。

　　下一步，我们将重点做好四方面工作。一是对接新旧动能转换产业群布局需要，科学规划“十四五”时期职业院校设置和专业布局。二是实施高水平职业院校和专业（群）建设，推动职业院校差异化、特色化发展。三是深入推进混合所有制办学改革，敞开企业参与举办职业教育的大门。四是引导职业院校发挥专业优势，主动与企业开展新技术研究协作，共建技术创新平台和科技产业园，服务区域中小微企业技术升级和产品研发，打造校企命运共同体。

　　改革进行到哪里，制度就保障到哪里

　　《教育家》：2020年初，首个部省共建国家职业教育创新发展高地在山东正式启动。两年来，职教高地建设在推进过程中，破解了哪些制约职业教育发展的瓶颈性问题？在体制机制改革方面取得哪些新突破，职教高地建设实践成效如何？还有哪些制约因素待纾解？

　　邓云锋：职教高地建设是我国职业教育治理创新，部省协商制定高地政策，一地一案、分区推进、精准施策，有针对性地加大政策供给，强化各地履行教育责任的主体性、推动职教改革的主动性。山东是第一个落地的部省共建职教高地，承担着探索确立中国职业教育基本制度和基本模式重任。山东通过职教高地建设，打通堵点、消除痛点、突破难点，一批重点攻坚事项取得突破性进展，全省职业教育改革发展呈现生机勃勃的新局面。

　　以系统布局为基础，顶格推进。在教育部指导下，我们整省推进、系统布局。建立了12项制度机制，出台了20个改革文件，启动实施了495个项目。目前，职教高地建设正顺利系统推进。

　　我们建立了省委省政府和教育部主要领导任组长的顶格推进机制。省委、省政府将职业教育创新发展纳入重点攻坚行动，并列入督查督导事项，每季度一调度、每半年一督查，全省16市党委、政府均将职业教育改革发展列为“一把手”工程。地方政府重视程度不够这一制约职业教育发展的突出难题，在山东正逐步得到纾解。

　　在职教高地建设中，我们建立了上下联动机制，一市一案，一县一案，一校一策，重点破解制约性问题，从不同层面和领域为职业教育改革发展趟路子。评选表彰职业教育改革成效明显市、县（市、区）和院校，激发地方和院校活力动力。

　　以体制机制改革为重点，纵深推进。改革的难处、深处仍然是制度，我们秉持改革进行到哪里，制度就保障到哪里。经过一段时间实践，我们在制度改革方面为全国职业教育发展探索了一些经验。

　　探索建立了“文化素质+职业技能”职教高考制度，为技术技能型人才搭建成长立交桥。混合所有制办学纵深推进，多元办学格局初步形成，“金融+财政+土地+信用”组合式激励机制为学校、企业“双向赋能”。将研发机构设置、人才招聘、职称评审、内部薪酬分配、科技成果转化收益处置等权力下放学校，极大释放了学校面向市场、开放办学的内生动力。

　　为了深化教师、教材、教法改革， 我们组建了教师教学创新团队，校企“双元”开发省级规划教材，一体化设计专业教学标准及课程体系，构建符合类型教育特点的评价体系。

　　以点面结合改革为路径，梯次推进。我们坚持全面推进与先行先试有机结合，在全省东中西部设立了青岛、烟台、潍坊、德州4个试验区，对能够普遍实施的政策措施加快在全省推进，对符合改革方向、暂时不宜在全省普遍实施的政策在试验区先行试点，待取得成功经验后再在全省推广。

　　在百舸争流的变革时代，深化职教改革需要更开放的力量推动，山东努力在更广维度、更深层次发展职业教育。我省10部门联合出台政策，全力支持职业教育对外开放，把优质资源“引进来”，服务企业“走出去”，全省职业院校国（境）外办学点43个，每年培训中资海外企业员工30余万人次。我们还建立了多个省内不同行业、领域的职业教育联盟，同时与全国其他省份建立了多个合作攻坚平台，正逐步形成职业教育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扩大开放的新格局。

　　当前，山东职业教育还有四个方面的突出问题：一是人才培养体系不够健全，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仍是短板，影响了技术技能人才的贯通培养；二是标准不够完善，教师、专业、课程、教材、实训基地等方面，还未完全实现标准全覆盖；三是需要构建现代职业院校治理体系，加快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四是职业教育研究水平有待提高，需加强职教理论和实践应用研究力量。

　　实现特色发展，让每个孩子接受适合的教育

　　《教育家》：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深度思考结构因素和系统因素，也需要在理念创新、体制机制改革、治理水平提升、空间拓展等多方面着力。面对社会发展给职业教育带来的新挑战、新需求，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不容迟滞，未来，山东省有何适应性部署和考量？

　　邓云锋：2021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亲临山东视察，要求山东在服务和融入新发展格局上走在前、在增强经济社会发展创新力上走在前、在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走在前。“走在前”，是习近平总书记对山东省的明确要求，也是殷切期望和嘱托。我们将锚定“走在前”总遵循、总定位、总航标，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探索中国特色职业教育制度和模式，打造新时代职业教育现代化样板和标杆。

　　构建多样化高中阶段教育体系。我们将不断推动中职学校提质升级，大力推进高中阶段教育多样化建设，引导学校告别区分强弱的分层发展，实现不分排名的特色发展，让每个孩子接受适合的教育。

　　构建更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山东将着力构建技术技能型人才贯通培养体系，我们将瞄准技术变革和产业优化升级的方向，及时将新标准、新技术、新工艺、新规范纳入教学内容，培养学习者适应未来发展的职业素养、技术技能和创新创业能力。

　　深化“职教高考”改革。山东将进一步完善考试招生办法，分专业类建立题库，着力增强技能测试的技术含量，将更多应用型本科、职教本科的招生计划用于职教高考，使职教高考成为技术技能人才选拔的主渠道，为各类人才的成长进步提供公平机会，搭建“立交桥”。

　　完善职业教育服务终身学习体系。我们将切实落实好职业学校育训并举职责，以学习者需求为导向，让每个人在成长和职业生涯发展的不同阶段都能够获得技能学习支持，助力技能型社会建设。

　　努力提供更加公平、优质、包容的教育环境。为了保障每个人平等受教育权利，我们将积极营造良好的教育环境，让教育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使教育选择更多样、成长道路更宽广，以教育公平促进共同富裕。